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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秋狩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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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蕭景廷早前便答應了要帶阮清綺去秋狩, 可朝裏事忙,這事便也拖到了十月下旬。

正好, 這年風調雨順,收成不錯,朝裏自然也就少了許多煩心事。蕭景廷忙完了手頭的事,這便大手一揮, 下令六部準備, 等到月底就要領著群臣在京郊的皇家獵場秋狩。

雖說阮修竹先時還因著多壽之事被蕭景廷挑出錯來,被迫在家“歇息”,但眼見著馬上就要到年底了, 朝裏到底不會清閑太久, 許多事也離不得阮修竹這個內閣首輔。所以,這一次的秋狩對於阮修竹來說顯然是個很好的回歸機會。

而蕭景廷本就知道不可能單憑著多壽之事徹底解決阮修竹, 至多不過是借機敲打一二給阮清綺出個氣罷了,這回也就順應大流的點了阮修竹隨駕。

為此,阮清綺還頗有些怨言,酸溜溜的道:“看樣子,這朝裏果真是離不得阮首輔——他這才歇幾天呢,就又要‘披甲上陣’了?”

蕭景廷隱約知道些燕王與徐氏私下往來,心裏略有些猜測,但卻不欲插手。所以, 他並未多說,只順口安慰了阮清綺幾句:“你也別總為這點事生氣。阮家本就人心不齊,一個個的各懷心,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禍起蕭墻了。”

聽著蕭景廷這話,阮清綺雖不知就裏但還是立時想起了阮家的禍頭:阮櫻櫻。也對,徐氏那胎沒保住,指不定憋了多少怨氣,再加一個阮櫻櫻,阮家裏頭指不定真就惹出大事來。

這般一想,阮清綺心裏好受不少,便也安慰自己:其實,她也沒必要這樣緊盯著,不若便放寬心,由著這一家子狗咬狗吧。

反正,從原主的角度來說:阮家從上到下,從阮修竹這個親爹到徐氏這個繼母,從阮行止這個嫡親兄長到阮櫻櫻這個庶出幼妹,全都不是好東西。無論哪個出事,都是拍手稱快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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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了這一段時間的調養,徐氏的身子已是養得差不多了,阮修竹也就順理成章的從書房搬回了正院。

於是,這對夫妻明面上又恢覆了以往的恩愛假象。

也正因此,眼見著徐氏為著此回秋狩忙裏忙外,阮修竹不免開口寬慰了她幾句:“左右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你身子才剛好,很不必這樣折騰。”

徐氏對著阮修竹,自有一番說辭:“我知老爺心疼我,只是我這閑著也是閑著,難免要多想些......別的不說,櫻櫻先時腿傷未愈,自西山回來後便只得悶在家裏。我瞧她一直不大高興,如今她那腿好容易養好了,正碰上秋狩,可不就是個能出門透口氣的好機會?我做母親的,這會兒總得替她多準備些,叫她在外頭松快些.......”

提起阮櫻櫻,阮修竹冷淡的面容也緩和下來,習慣性的頷首應聲:“你說的也有道理。”

阮修竹這反應也在徐氏意料之中,她笑了笑,低頭把弄著自己細嫩白皙的指尖,眼裏閃過些什麽,語聲慈愛:“我還特意叫人給她做了幾件鮮亮些的衣衫呢。她們小姑娘家,平日裏就該多打扮打扮,這才討人喜歡呢。”

阮修竹聽著這話也覺順耳,微微頷首,眉間也跟著舒展開來。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額外多說了一句:“行止的事,你也別忘了。”

徐氏語聲一頓,緊接著又笑了:“老爺放心,這事我肯定忘不了——等到秋狩時,少不得要有大小晚宴,到時候各家姑娘都在,必能挑到合適的。”

阮修竹不過是隨口一提,徐氏這般回,他也覺著沒問題,這便將手上的書合了起來,口上道:“行了,就這樣吧,今日早些安置吧。”

徐氏笑了笑,依舊是以往的賢淑模樣,不假人手的上來替阮修竹寬衣,動作溫柔。

只是,待得夫妻兩人一同上榻安置,阮修竹照舊側過身,以脊背對著徐氏。

徐氏看著阮修竹半露的脖頸,眼裏不覺閃過一絲冷意,隨即才慢慢的閉上眼。與此同時,她的手指不覺陷入被褥中,指尖泛白——她幾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能忍住不去掐阮修竹的脖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掐死了阮修竹這個人面獸心的禽獸!哪怕同歸於盡都好!

然而,痛恨厭憎之餘,徐氏又還維持著最後一點理智,她心裏很清楚:若是她真伸手去掐對方,到時候死的只可能是她。所以,她現下只能忍著,咬牙忍著.......幸好,這回秋狩便是送上門的好機會,她和燕王也已給阮修竹安排好了一場“好戲”。

想起這個,徐氏終於心平氣和了一些,心裏甚至還湧出了些惡毒的念頭:到時候,她一定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揭了阮修竹外頭的那層人皮,好叫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盛名在外、儀容絕佳的首輔實際上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東西!

且不提徐氏這頭的想法和準備,對於才養好了腿傷的阮櫻櫻來說,秋狩確實是個出門透氣的好機會。

只是,想起自己先時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阮櫻櫻對著所謂的騎射就有些敬而遠之了。便是徐氏讓人給她又做了幾套漂亮的騎裝,她也不甚喜歡,端著委屈模樣,小聲推拒道:“先時我與長姐一起跑馬,便出了大醜......這回秋狩,我就不跟著丟人了......”

徐氏順著她的心意嘆了口氣:“這也怪不得你——你那會兒才剛學呢,若非皇後非要較真,怎麽可能會摔著......”

阮櫻櫻低著頭,絞著手指不應聲。

徐氏便又笑著勸她:“不過,畢竟是秋狩,還是該準備幾套騎裝的。實在不行,到時就叫燕王帶著你便是了——燕王騎術高絕,總是能護著你的。”

提起燕王,阮櫻櫻臉上就紅了,忍不住擡眼去瞪徐氏,嘴裏聲音卻是軟綿綿的,只叫了一聲:“娘!”

徐氏擡手掩唇:“好好好,我不說了。”

徐氏這般一說,阮櫻櫻心裏便已有幾分肯了。

待得秋狩那日,夜裏設宴,眾人在座飲酒,氣氛倒是極輕松熱鬧的。燕王尋了個借口從宴上下去了,不一時便派了人去請阮櫻櫻過去說話。

旁的人不曾註意,可一直留意著阮櫻櫻身側動靜的阮修竹卻是看見了,心下多少有些不悅:雖說阮櫻櫻與燕王已經訂了親,許多事不必太講究。可也不能這樣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啊!燕王這般行事,實在是有些上不得臺面。

好似是心裏堵著口氣,阮修竹不由又多喝了一杯酒,正欲擡手阻攔。

然而,也就在此時,徐氏卻握住了阮修竹的手,嘆了口氣:“老爺,就隨她去吧。”

阮修竹聞言一怔,回頭去看徐氏。

徐氏卻是嘆氣:“櫻櫻也不是小姑娘了,她自己有主意著呢。我們做父母的再這樣管頭管腳的,只會叫她不快.......”

頓了頓,徐氏轉眸去看已經要起身離席的阮櫻櫻,口中不禁感慨:“老爺你瞧,櫻櫻她也十分歡喜呢。”

阮修竹下意識的轉眸看過去,果真看見了阮櫻櫻那笑盈盈的臉容。

宴上篝火正旺,燈光搖曳裏,阮櫻櫻一張小臉被照得雪白,嬌嫩的頰邊仿佛浮著兩團霞紅,似羞似喜,似嗔似怪。

阮修竹看著看著,不由一怔。

徐氏擡手替他斟酒,像是想起了什麽,柔聲感慨:“我瞧她現下這模樣,就好像是姐姐當年一般......唉,時間過得真快,這一晃眼的功夫,櫻櫻都是大姑娘了。”

徐氏甚少在阮修竹跟前提起長姐,然而,阮修竹還是不由得在她的話聲裏想起了大徐氏。

或許是酒意上湧,或許是宴上的燈火太過刺眼,又或者僅僅只是過往歲月和這一刻的覆雜情緒在心裏發酵出了難以訴之於口的諸般滋味,素來冷淡自制的阮修竹竟也難得晃了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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